十二月冰冷的清晨,挣扎着从被窝中爬起,揉着眼睛一路跌撞着来到洗手间洗漱池前,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:雾气模糊了映像之中的脸,很是恼人。
于是,随手抓起水池边的玻璃漱口杯丢向了一旁的马桶——啪啦,就仿佛这刺耳的尖厉声响能够让自己提起精神一般,却只是在清扫完所有的垃圾之后,蓦然发现在这新一天的账单之中,又多了十块额外的支出用于买一只新的杯子。
找不到工作,面试决裂,如厕后用于清洁的纸张是房东递来的租金收据——明明一直以来都在拼命地工作,却总有太多事情就是做不到。就算已经给向往的一家公司投出了新的简历,想来也一定会是悲剧收场吧?
这么无能懦弱的自己,活着真是太抱歉了。
说起来,在北京真正实现了所谓理想的才是那些少数人吧?没有人真的阐明过这问题的答案,或许永远也不会有要更好些,这样还能继续蒙骗自己就是那少数人之一,顺便再告诉自己的家人,目前一个人在这边一样过得很好。
如此这般地想着,朝着失望的深渊持续地坠落着:或许逃离那些将自己认定为英雄的幻想,回到那片温柔而又荒芜的故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。作为努力家离开这个世界,和作为懒鬼离开又有什么不同呢?反正在百年之后,大家都会变成好用的火药——然而真正歇斯底里地拿起那些锋锐的碎片,将其贴近手腕时,却总是会颤抖着再次将其丢弃。大块的玻璃破碎成为更加细小的结晶,粗声喘息着的孩子跌倒在垃圾桶边,一个连疼都怕的懦夫又怎么可能会敢于真的去死一死试试呢?
想到那些关心自己的人,便会条件反射一般在脸上描绘出“无需关心,我的一切都很好”这样虚伪造作的平实;永远学不会拒绝,所以也永远不会去辨别,如此这般的自己,又是为了什么要执拗地一个人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呢?
只是,有位朋友送了自己一份新年礼物,是适合一个人独享的那种:所以说,还是先趁着有余力继续一个人活下去的现在,尽快消受了便是,否则他一定会失望的,那样就不好了。
想来,自己认识那人也已经有快八年整了。他是个很体贴的人,所以每一次为操作苦手的自己,推荐的都是些操作简单的小品游戏,并且会告诉自己该如何回避那些所谓的难点:他知道,自己更喜欢的是别人的故事,因为自己是个没有故事的人。
于是,在屏幕上看到的,是有着金色头发的女孩一个人走向森林深处魔女的住处,身边跟随着的则是黑色的猫。自己也很喜欢猫,在之前的家里也有一只白色的陪了自己十四年,只是最近很少有机会见到了。
她是去做什么呢?
按照朋友的提示躲过机关,专心致志地投身于一次阴暗而孤独的搜索之中:散落于地的书本上,写着这里的主人留下的词句。
因为我生病了
谁都不和我一起玩
连爸爸和妈妈也
从来没有爱过我
孩子气的话语。不过,或许只是因为这里的主人,也和自己正在操控的女孩一样年幼吧?说起来,尽管自己是男生,小时候却也是会一样去撒娇。该说是生错了性别吗?
换到自己这边,或许从来也没有缺少过被爱的经历。可是自己真的值得被爱吗?给予与获取,弱即为原罪,习惯如此的自己,在法则的森林之中找到一片悬崖一跃而下,或许要更合适一些。感伤总是不被允许的。
于是,一路脚踏着鲜血染红的地毯,来到了这座魔女之家的顶楼。想来,朋友已经完全吃透了这座可怖的房子了吧?或者说,自己的反应速度在朋友的提示加成之下,还算是能拿得出手?
每层一本的日记之中,孤单多病却又不被爱怜的女孩,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与魔鬼签下了契约,将屠刀伸向每一个踏入此屋的无辜者:即便其中,曾有些人给过她曾一度渴望的爱。
或许这位金发的女孩也只是受害者之一——如此这般地想着,自己只是静静地继续踏上了通往下一个楼层的阶梯。或许当那位魔女被消灭之后,这部小品就会画上句号了吧?
就这样,几乎可说是稀里糊涂的便绕开了所有的铺垫,毫无保留地直接触碰到了本应被埋藏在故事最深处的秘密:与黑猫一同停在魔女的房间门外时,电脑屏幕右下方的企鹅图标却同时有些突然地震动了起来,是那位朋友发来的聊天消息。
打开会话窗口,同时继续阅读着游戏之中的文本:一直以来被冷落的黑猫,此刻却主动站到了女孩的面前。“魔女艾莲”,这可爱的小动物如此称呼着那金发的女孩。
“我想你肯定能做得到。有我告诉你的那些方法,一定能一路走到最后。”
会话框中浮现出他的留言,自己的手指也在键盘上跟随着敲下了几个简短的文字。
“当然,比我在MC里给你准备的密室可能还简单点。”
“那就好。感觉意外吗?身体溃烂的魔女蒙骗了天真的小女孩,占据了她健康的身躯,却在离开魔女之家前的最后一刻被进入了自己原本身躯的对方缠住。真正的怪物不是那个一直想要杀死你的人,而是你自己。”
是自己。只是,好像这也是怪物第一次真的去扮演另一个怪物。
“说出这些一点也不好玩。你可是知道我丢了工作,大过年的发这种东西是干什么?”
“没什么,只是想看你真的本色出演一把。一起玩了八年多了,你是什么货色我还看不出来吗?觉得所有人都会希望你更优秀,可是你优不优秀和屏幕后面的我们有什么关系吗?我知道会有很多人真的在这么想,但对于我而言,你甚至有过我从没拿到手的工资。”
“废话,你还大学在读。”
回答的同时,在黑猫那里写下了存档——我的房间。
“你其实一直都想要彻底放开一次,去摔碎砸烂点什么东西吧?告诉那些认为你无私的人,你也希望能铢锱必较地考量一次合作应得的报酬;告诉那些在你得到工作时便一直逼迫着你上供各种礼品的人,你还没有那么多钱,你不愿意!一直在满足别人的期待是很累的,你该歇歇了。”
—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刚砸了个玻璃杯的?这个磨人的小混蛋。
不过,再否认也没什么意思了:只要再向前一步,面前那个本想找魔女讨个公道的无辜女孩,就会用曾属于魔女的身体扑向自己,然后在离开这栋房子的同时,被赶来的猎人——她的父亲——开枪打死。
剧本已经写好了:按下按钮之后,进入执行轨道就好。
“去杀了那孩子吧。只是个游戏而已,总比在现实里一直憋着要好——我不需要你每时每刻都是那个辛劳开朗的好人,我自己也不是那种人。如果在知道还有人不会仅仅期待于你时,却依旧执意想要上路,那就去吧。”
原来自己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被期待着——去任性一次,抛弃所有的锁链,坠落进一个甜蜜的黑洞,不仅是被允许的,更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期待,果然是这样。
“了解。”
魔女的双脚踏前一步,她看到了扑面而来的那具尸骸,剧本继续了下去。
所有的一切还有救,只要静下心来总会想得到办法——然而,玻璃片依旧还散落在卫生间的地面之上。
再见了,无辜的女孩——是你和屏幕后的那另一个人让自己明白,自己还有资格在愿意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,这令生命变得可以承受,而不是毁掉它。谢谢你们。
可能你们不会让我更勇敢,但至少想到这些之后,就安心了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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