盗版站站长与任天堂法务部刚正面，省下了一千多万美元

光脚的不怕穿鞋的。

2019年9月10日，任天堂美国分部针对RomUniverse网站的所有者马修·斯托曼（Matthew Storman）提起诉讼。

任天堂在诉状中表示，RomUniverse是“访问量最大、最臭名昭著的任天堂盗版游戏网站之一”，该网站提供的Switch游戏文件总大小超出1T，下载量接近30万次，另一款主机3DS的游戏有1.4T之多，下载量逾50万次。

RomUniverse的平均月度访问人数超过7.5万人，2019年3月达到峰值，近40万人访问了网站，其中20%以上是美国人。

RomUniverse已有十多年的历史。自2009年起，网站开设了年费会员制度，每年收费30美元。诉状称，年费会员拥有比非会员更高的下载速度，来下载“无限数量的盗版游戏”，亦或者其他的内容，比如电子书与电影的盗版片源。

此前在2018年11月，任天堂与另外两个涉嫌侵权的ROM网站运营者达成和解协议。对方并不想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法律斗争，主动认怂，付出了1223万美元（约合人民币7812万元）的赔偿费，交出了所有ROM与模拟器，涉事的两个网站不久后也彻底关闭。

就在这时，斯托曼冒了出来，称他的RomUniverse网站将继续提供任天堂ROM。对于这种公然跳脸的行为，任天堂法务部没理由心慈手软。

诉状除了要求被告斯托曼关停网站、删除侵权ROM，还对每一部遭到侵权的任天堂游戏索要15万美元的法定损害赔偿，对每项商标的侵权索赔更是高达200万美元。如果把该网站的广告词“6万个ROM文件”全部记录在案，斯托曼理论上的损失将数以亿计。

斯托曼摆出了持久战的态势，反驳任天堂的一切指控。他在Gofundme网站上发起了众筹，并在RomUniverse放出链接，试图争取网站用户的经济支持。

斯托曼在留言里写了不少感人肺腑的话，说自己“要与世界上最大的游戏机/游戏制造商之一正面交锋”，塑造一副孤胆英雄形象。然而没人吃这一套，两天过后，众筹进度条纹丝不动，众筹页面也很快被删除。

可能正是如此，斯托曼没有花钱找任何律师，而是孤身一人走进美国加州联邦法院，自己为自己的行为辩护。

斯托曼给出了许多有意思的论点，其中最有趣的一条是，他认为自己是“服务提供商”，理应受到DMCA（数字千年版权法）中“避风港”条款的保护。

此前任天堂发送过基于DMCA的删除通知，通知格式固定：“……以防止对贵公司采取进一步的法律行动”。作为“服务提供商”的斯托曼确实总是遵照指示及时删除侵权内容，理应受到保护；任天堂现在的“进一步”诉讼也并不合规，必须撤回。

任天堂法务部的反击则一针见血，他们说，斯托曼本人就在主动复制、上传、分发盗版游戏，仅此一项就足以破除“避风港原则”的保护。

2020年1月15日，加州联邦法院的法官发布裁决，驳回斯托曼的动议。法官写道，“……法院没有证据证明被告是否是满足DMCA避风港条款保护法定要求的服务提供商”，即使条款适用，也无法保护被告免于承担侵权责任。

接下来，斯托曼不得不直面任天堂的指控，与潜在的上亿美元损失。他仍然没找律师，还是一个人出庭指证，坚持声明自己从未上传过任何游戏。

2020年夏天，经过与任天堂法律团队的讨论过后，斯托曼同意关闭网站，可是由于双方无法确定赔偿数额，案子仍未了结，一拖再拖，拖到了今年。

与近乎零成本打官司的斯托曼相比，任天堂法务部已经投入了大量法律费用，反倒有些坐不住了，要求法院做个简易判决，索赔要求也一降再降，不用上亿，1500万美元就够了。

2021年5月26日，加州联邦法院法官终于做出判决，结果毫无悬念，是任天堂胜诉。判决书显示，斯托曼百密一疏，他始终坚持的论点露出了马脚：“被告声明他‘否认并质疑他将任何文件上传到所述网站的指控，且从未核实过ROM文件的内容’，这与他的宣誓证词形成直接矛盾，证词中他作证，他将ROM文件上传到了自己的网站。”

判决书中还提到，RomUniverse网站是斯托曼的主要收入来源。2019年期间，网站会员制度为他带来了超过3万美元的收入，在网站关闭前，斯托曼的网站月收入约800美元。网站一关，他实质上变成了无业游民，靠着失业津贴与食品券勉强度日。

考虑到斯托曼的经济状况，再加上网站已经关闭，不会再给任天堂带来任何损失，此前造成的伤害也绝非无法弥补，法官决定从轻处罚，不但没有永久禁止斯托曼建立新网站，还把任天堂的索赔要求打了骨折。

任天堂最终将获得受侵权的49款游戏与28个游戏商标的法定赔偿，受侵权游戏每件赔偿金为35000美元，加起来为171.5万美元，28个商标打包一起赔偿，总金额为40万美元。两项加起来，斯托曼最终需要向任天堂支付211.5万美元（约合人民币1351万元）。

这个数字仅有2018年主动认怂的被告所赔付数额的近六分之一，可谓从任天堂法务部那里占了大便宜，很难说是斯托曼自诩正义拼了老命的抗争起了作用，还是法官的怜悯救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