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「人骨制毒」的猎奇消息最近在网络上流传:
毒贩用吸毒者的尸体制毒,制成的毒品卖给吸毒者,等这些吸毒者去世,他们的尸体也或将加入这个“可持续循环”。
乍一看像是“地狱笑话”,但在西非国家塞拉利昂,这已经近乎成了事实。
并且在当地,发生的不只是这样的“地狱笑话”。
4月4日,塞拉利昂的总统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,以打击一种正在当地泛滥的毒品:库什(Kush)。
按说打击毒贩当然是要去清查窝点,但塞拉利昂警方还将不少人手派到了各地墓园“守株待兔”——
当地制毒者正在将经研磨的人骨添加到库什毒品中,致使遗骨失窃案近期在该国大量发生,这也是政府发动清缴行动的原因之一。
最早的骨头偷窃案可以追溯至2023年8月,当地警方逮捕了4名嫌疑人,罪名是挖掘人骨生产“麻醉药品”。
之后的几个月里,类似的盗墓案件开始在塞拉利昂各地出现,遭到破坏的墓地数以千计。这些案件的共同点是,被偷走的只有尸体上的骨头,棺材和里面的其他东西则保持完好。
这一现象被认为与库什在该国的泛滥有关。
库什大约在4~6年前传入了塞拉利昂属于人工合成毒品,在当地又被称作“香料”(Spice)或“K2”,是一种人工混合毒品,主要成分仍旧是大麻、芬太尼、曲马多这些常见的成瘾性药物。
但在流传的过程中,库什在当地实现了自产自销,也经历了“本地化”,加入多种新物质,经研磨的人骨成为了其中之一。
至于这项成分被添加到其中的原因,按当地的精神病医生尤苏·马蒂亚(Jusu Mattia)在新闻中的说法,这是因为人体骨骼中含有硫,服用高浓度的硫化合物会让人产生兴奋感。
而在网络上还流传着另一种说法:添加人骨是为了降低制作成本,从死去的库什吸食者的骨头中,回收芬太尼或曲马多等药物成分。
这两种说法都不见得有多少科学依据,但从中不难瞥见库什在当地的泛滥程度。
据报道,在当地,一剂库什只需5利昂(新版货币),约合人民币1块8。对于人均年收入换算成人民币大约4000元的塞拉利昂来说,吸食库什也不算是廉价的消遣。但相比之下,常见镇痛药曲马多的价格是库什的5倍;就连酒精和口香糖,卖得也比库什贵。
库什的吸食方式也很简单,就是用纸卷起来,点燃末端,像抽烟一样吸入。
廉价和便捷,使得库什在当地贫民间大肆流行,而其危害性并不比任何毒品低。
在媒体的采访中,一位21岁的毒瘾患者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。“我卖掉了衣服和书来满足自己的毒瘾,然后开始偷家居用品、手机和锅碗瓢盆。”
还有一位以贩卖米饭为生的妇女向媒体抱怨,街上的男人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库什上。作为顾客,他们极不老实,一直在想借口吃霸王餐,或者在吃完饭后,偷走自己的塑料碗和勺子。
亦有报道证实,当地也有沾上毒瘾的女性,主动出卖身体换取库什。
库什有着强烈的致幻性,吸食者再几小时内都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,“像僵尸一样梦游”,止不住用头撞墙,走路走到一半站着睡着,或者无意识地走到马路中间,酿成惨痛的交通事故。
同时由于制作成分含有大量杂质,库什也会对吸食者的身体造成更多直接伤害,致死致残率远高于其他成瘾性药物。
依据塞拉利昂政府声明,库什已在当地造成数百人死亡(大多是因为器官衰竭),数十名吸食者精神受到损害:“由于毒品和药物滥用,特别是毁灭性的合成药物‘库什’的破坏性影响,我们的国家目前面临着生存威胁。”
尽管已启动了国家紧急状态,但塞拉利昂目前仍难以解决毒品威胁,该国家的卫生资源本就极其有限,全国更是仅在首都有两家专门应对成瘾性治疗的机构。
其中一处在去年遭遇患者纵火,目前仅有不到100个床位可运作。
另一家“国家精神病学教学医院”,则同时也是塞拉利昂全国唯一的精神病院,在这里工作的精神科医生只有个位数,在3年时间里,因库什而入住该院的患者人数则从40人涨到了1865人,医院早就不堪重负。
该国总统已宣布,他将成立一个全国药物滥用特别工作组,在每个地区设立戒毒中心,配备专业人员,“为毒瘾患者提供护理和支持”。
与此同时,当地的武装警察部队也将采取“零容忍行动”。警方声称,在全国范围内对毒品经销商和使用者进行了打击,已经有100多名吸毒者和毒贩被定罪,数十个贩毒集团被警方取缔。
但这些措施能否起到实际作用仍然有待观察,毕竟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,并非一日之秋。
该国专门设立的“国家禁毒执法机构”,每年可用于执法的支出额度仅为5万美元(约合人民币36.1万元),还比不上美国缉毒局一名官员的平均年工资。事实上,这些支出大部分都用在了广播节目和社区宣传活动上。
以库什在该国的泛滥程度,大量警察自然也不能幸免,在当地有多起警务人员乃至军人因吸食或参与制作、交易毒品而遭到逮捕的案件报道。
毕竟,库什在该国的肆虐,是果,而不是因。
塞拉利昂经济不发达,社会流动性低下、缺乏教育和就业机会、青年边缘化,是导致年轻人染上毒瘾,参与制作和贩卖库什的核心原因。
自1991年起,塞拉利昂陷入长期内战,直到2002年才结束。战火近乎摧毁了塞拉利昂的经济,也让不少居民,包括被强拉上战场的娃娃兵,患上战后PTSD,沦为毒品的易感人群。
2014年的埃博拉疫情和2020年的新冠疫情,为塞拉利昂带来了更可怕的衰退,经济和社会局势雪上加霜。
时至今日,塞拉利昂的通货膨胀率突破40%,青年失业率高达60%,近三分之二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。
在这种情况下,年轻人需要寻求“安慰”,而制作贩卖毒品成为了贫民阶级少数有利可图的“工作”,许多毒贩深知自己正在毁灭塞拉利昂的一代年轻人,却还是会为自己辩解,“这是唯一可以赚到钱的方式”。
塞拉利昂的邻国:几内亚和利比里亚,也在面临类似的贫穷和毒品泛滥问题,边境的毒品走私愈演愈烈。特别是利比里亚,同样在世纪之交陷入内战烽火之中,同样有一群娃娃兵,在长大成人后,和无家可归、贫穷和毒瘾斗争二十余年。
身处西非这些小国的库什成瘾患者,无非是在空虚且绝望的现实,和库什带来的虚假且致命的幻象中,选择了后者。库什里面到底有没有同胞的骨灰,对于逃避现实的他们而言,根本就不重要。
他们不仅仅需要专业且可持续的毒瘾治疗,还需要一份对于未来的真实承诺和希望。
部分参考资料:
[https://www.reuters.com/world/africa/sierra-leone-declares-national-emergency-drug-abuse-2024-04-05/]
[https://world.huanqiu.com/article/4HIiKJXL7JD]
[https://www.dailymail.co.uk/news/article-13278719/kush-zombie-drug-Sierra-Leone-police-cemeteries-human-bones.html]
[https://www.channel4.com/news/kush-a-drug-sometimes-mixed-with-human-bones-is-ravaging-sierra-leone]
[https://www.npr.org/sections/goatsandsoda/2024/02/10/1229662975/kush-synthetic-drug-sierra-leone]
[https://www.telegraph.co.uk/global-health/terror-and-security/kush-synthetic-drug-addiction-epidemic-west-africa/]
[https://www.theguardian.com/global-development/2023/sep/13/its-like-smoking-poison-sierra-leones-youth-battle-addiction-to-a-mystery-drug]
[https://forut.no/news/kush-the-new-drug-thats-killing-dreams/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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